根落臺東，移居他鄉變故鄉

專案名稱：臺東縣政府文化處《藝起來我家》品牌專書

圖片提供：綠地創意設計 負責項目：人物採訪、撰文

▐ 根落臺東，移居他鄉變故鄉

現代人對於島內移居東部，總會自帶玫瑰色濾鏡的視線，華麗轉身到他方展開新人生，在安定的日常勇敢冒險，將未知交付給老天的際遇，反正最糟的情況是雙手一攤回到原本的日子而已。對照過去第二次世界大戰，臺灣在日本帝國統治之下，限制漢人進入荒地移墾，造成人口過剩與農地過小的窘境，移居成了當時臺灣人民奢侈的夢想。直到1945年（民國34年）日本宣布戰敗，閩南、客家與外省族群才陸續移入東部。「我們黃家是在阿公那一輩到臺東。」住在市區永樂里的黃永隆是土生土長的臺東人，家族原籍是彰化縣溪州鄉。

▌ 跨越半個臺灣，我們的生活在他方

黃永隆沒有經歷到國際動蕩不安的時局，聽著長輩繪聲繪影描述搬遷的過程，身為後輩的他僅能從中想像並且感恩現在平穩安順的生活。在彰化以種植水稻維生的黃氏家族，人口眾多但農耕地不多，僧多粥少的情況下，黃永隆的阿公與兄弟告知曾祖父要離家開墾，經由家鄉朋友的引薦到達臺東，起初在臺東還遇過美軍大規模空襲，居民紛紛找防空洞掩護保命的危急時刻。第二次世界大戰美軍出兵攻打日本，臺灣為日軍鎮守難逃一劫，從天而降的砲火、子彈掃射重創臺東交通與經濟要地，市區街道如大同路、安慶街、和平街一帶和臺東舊火車至今仍看得到當時被美國軍機掃射、流彈擊中鐵柱的彈痕。

1945年日本戰敗宣布投降，老百姓挽起衣袖重新整頓家園，回歸安居樂業的農村生活。黃家在臺東的起家厝，屋頂是茅草、牆面是竹子加上牛糞、泥土與稻草製成編竹夾泥牆的土角厝，撐起黃家在臺東的一片天。唐朝詩人黃峭的《遣子詩》寫著「駿馬匆匆出異鄉，任從勝地立綱常。年深外境猶吾境，日久他鄉即故鄉。」用來形容早期在臺東閩客移民著實貼切，只是舉頭望明月，誰不會低頭思故鄉，期盼後代子孫在他鄉開枝散葉，也是一樁人間美事。

▌ 做田這款命，終年日夜不得閒

黃家的土地缺乏灌溉水源，選擇種植抗旱作物的鳳梨、甘蔗、地瓜與花生。「小時候寧願去學校也不要放假， 一整天忙著下田工作和放牛吃草。」黃永隆聊起農家子弟難擺脫的宿命，無論天氣好或壞都有待辦事項要完成。遇到天降甘霖雨水澆灌大地，黃永隆則是拿刀割草或到甘蔗園採嫩枝餵牛，整理賣相不好的地瓜就剉成地瓜籤曬乾囤糧。說到植物賴以為生的水源，在永樂里是白天黑夜兩樣情，黃永隆說：「白天絕對排不到，所以只好利用晚上擋水灌溉，在水圳旁邊絕對不缺水，離水源遠就要靠抽水馬達了。」水源由大渠藉由引水道分流，離水源近的農田先灌足才輪到其他家戶，難免會發生搶水的情形。

若適逢乾旱期就會上演農民搶水戰，黃永隆描述老一輩的人會站在引水道攔截灌溉水，寧可不吃飯也要讓農田喝飽水。即使農家生活清苦，求學時期的黃永隆做著水電學徒，在臺北半工半讀完成學業，爾後做推銷業務在社會闖蕩，荷包沒賺滿卻賺滿寶貴的業務經驗，北漂歸鄉因緣際會在監理站任職，幾年之後他開設車輛代檢公司，專業細心的服務精神與為人廣結善緣讓公司業績穩定成長。

▌ 聽阿公的話，持之以恆造福鄰里

汽車為黃永隆帶來商機也牽起情緣，黃太太說：「當時我在汽車公司上班，只要他來公司牽車，要離開之前會走來敲打幾聲暗號，可是我不懂是什麼意思，後來才知道是『摩托車的籃子有放水果』。」原來黃永隆將從軍學的摩斯密碼用來追女朋友，隱藏機密情報的密碼變成藏匿浪漫情趣的小心機。其實黃永隆看似幽默風趣的外表，內心謹記阿公對他的期許：如果有能力，要替我們家鄉多做一點事情。

因此，在藝起來我家庭院分享會的場地確認之後，黃永隆親力親為帶著邀請函挨家挨戶做拜訪，誠摯邀請里民可以來重溫舊時情懷，他的熱情宣傳被誤解是為了要選里長，還有里民誤以為是詐騙集團來做集客活動，分享會前夕的小插曲反而是強力助攻。原以為會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導致參與人數略低於以往的場次，沒想到不減反增！民眾陸續抵達黃家大宅，鄰里居民彼此寒喧問候，看到有阿公、阿嬤是外傭推著輪椅興高采烈來參加。黃永隆坦言，我們很難預想幾年後老人家的狀況會如何，就算是隔壁鄰居一年也見不到幾次面，很感謝能夠有協助辦理庭院分享會的機會。 

▌ 人聲鼎沸大宅院，說學逗唱笑料不斷

「 這是最有戲劇效果的一場，黃大哥上台前緊張，上台後整個人都放開來了，還支援我們場佈道具，黃大哥的結婚禮車都派上用場，是一台藍灰色的賓士車耶！」主持人秀秀記憶猶新細數當天的活動亮點。在樂手唱出《黃昏的故鄉》歌詞內的「叫著我，叫著我，黃昏的故鄉不時地叫我，懷念彼時故鄉的形影，月光不時照落的山河」台下觀眾如癡如醉聽歌思念故鄉，這兒的居民大多是臺灣光復之後從彰化、雲林、臺中等地區移居，誰不是因為時勢所趨討生活度日呢？好山好水的臺東溫柔地接住漂泊來的人，如今他鄉即故鄉啊！

感性的抒情歌曲過後，節目精心準備的老照片喚起陳年泛黃的農村記憶，台下觀眾蠢蠢欲動熱烈分享在永樂里的舊時光，被主持人欽點上台的阿伯，兩人互動抬槓台風穩健。主人家也不甘示弱馬上搬出黃媽媽珍藏的結婚大合照，大伙兒一起來找碴點名照片裡有誰沒來現場，歡笑聲延續到黃永隆示範追女朋友的奇招，軍用摩斯密碼居然是愛情的通關密碼逗得眾人笑開懷，許久未見黃家大宅有如此熱絡的情景，黃永隆凝視觀眾們欣喜的表情，他內心想著不知何時大家還能再次相聚，叩問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呢？

預計2025年臺灣將邁入朝高齡化社會，然而臺東縣老年人口逐年遞增，黃永隆坦言，雖然現在社區有文化健康站或綠色照護站讓銀髮族參與課程凝聚感情，不過他想要給的是更特別、更有共鳴點的獨家記憶。「我希望是正港臺灣味的餐桌文化，就是呷古早味的辦桌，再請總舖師做幾道手路菜，大家相揪來吃、來抬槓！」黃永隆發覺長輩們幾乎都宅在家，一年踏出家門的次數屈指可數和鄰居說不上幾句話，但是人人都要吃飯，就讓吃出來的感情細水長流吧。每年舉辦藝起來我家庭院分享會的後續效應，已經在黃家宅院醞釀發酵，先說好，別忘了給企劃團隊保留位置，我們一定到場支持！